《猜猜何为真实》城翊
连环梦，BE预警
“不存在的事物只有一样，那就是遗忘。上帝保全了金属，也保全渣滓，在他未卜先知的记忆里，寄托着过去和将来的愿望。”
——《另一个，同一个》博尔赫斯
01.
天如泼墨般黑，乌云层叠笼罩，阻断了星月窥探世间的视线。雨丝如柱，警灯闪烁，霓虹灯照亮一片天地，斑斓闪烁的灯光晃得人头晕眼花。
杜城仰躺在冷硬的水泥地上，雨丝落入他大睁的双眼，又顺着眼角淌下，像是他流不尽的泪水。他的身下流淌着一条红色的河，被雨水激起粉红透明的泡沫。
天地间了无声息。沈翊大张着口嘶喊，可他发不出一丝一奎的声音。两臂传来拉拽感，他奋力挣脱掉那些桎梏，跌落进那条红河，他的白衣被染成花色，他的手指挤进杜城的指缝，握着他的手吻至唇边。如大理石雕像般的触感和温度。他从他的衣领里拉出一条红线，坠有一只戒指，与他右手无名指的戒指对贴，两半爱心正好凑成一对。
“我把我的心分一半给你，从此星月为证，山河相守，你我岁月与共，相厮白首。”
“……骗子。”
两人交颈相拥，雨止云散，星月显形，杜城的肉身逐渐腐烂，最终氧化成风，留一副森白骨架散落成堆。
02.
“嗬！”沈翊急喘一口气坐起，额上、后背冷汗淋漓，胸口剧烈起伏，惊瑰未定。
是、是梦……
他渐渐平复下气息，向后靠上床栏。窗外骤然闪过一道白光，照亮了黑暗的卧室，一阵闷雷响起，他猛然瞥见床头边站着一道黑影。他一口气尚未提起，又一道白光闪过，照亮了杜城冷峻的肃颜。
“杜城？你怎么会……”
杜城不待他将话说完，一把掐住他的脖颈将他往枕头里按。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，只有脖子上不断收紧的力道无比清晰。
“杜、城……咳！松……”沈翊颤着双手去掰杜城的手指，对方却纹丝不动。他能察觉到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，他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，大脑一片空白，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，雨声大作，电闪雷鸣，他看见了杜城如霜般冷而浸骨的目光。
“你的画只能害人。”
03.
沈翊惊坐而起，一脸惊惶地迅速环顾整个房间。
窗帘拉得好好的，床头有一盏小夜灯散发着莹莹的暖光，没有雨声，没有闪电，他抬手摸了一下脖颈，不疼。
又是梦？
一双手臂从身后环住他的腰身，沈翊惊得一颤。
“做噩梦了？”杜城犹带鼻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，一只手抬起轻柔地为他顺了顺胸口，“别怕，啊，哥在呢。”
“嗯……”沈翊垂下头愣愣地看着那只手，刘海阴影下神色不明。
“哥去给你倒杯水，喝完就睡了啊。”
那只手撤离，一阵窸窣声响，身旁床辅一轻，枕边人就要离去。沈翊连忙拉住他的手。
杜城回头:“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？”
沈翊点头。
“行吧。”
沈翊身子一轻，以树袋熊的姿势那文杜城抱在身前。
杜城抱着他来到客厅，打开饮水机。
哗哗的水声响起，没有止境。
一杯水怎么接这么长时间？
沈翊抬起埋在杜城侧颈的脸，转头一看，水早已积深，水面差一点就要触上他的脚尖。
“杜……”
“扑通——”
杜城手一松，沈翊瞬间坠入深水。
冰冷的水挤进他的身体，流动的蓝色将他包裹，灯光在遥远的水面聚成亮蓝色的光团，水波涌动间光影流动，却达不到更深的水域。一团黑影自光的方向游过来。
是谁？
04.
月光漫进屋内，虫鸣此起彼伏，沈翊缓缓睁开眼，坐起身，紧盯着走进屋内的杜城。
“你是真的吗？”
“什么真的假的？我刚准备叫你呢，醒了就快起来吧。你刚才不是说想吃寿司吗？”
沈翊沉默不语，指尖陷入皮肉，疼得他手一颤。
杜城眼尖，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拉到眼前，另一只手掰开他的手指。
“你干什么！好端端的干嘛掐自己？不疼吗？！”
杜城生气皱眉的模样主动极了，沈翊眉眼舒展，莞尔一笑:“疼……”
“你今天好奇怪啊，”杜城皱着眉为他拭去眼角的泪，“发生什么了吗？”
“我做梦了。”
“你梦见什么了？”
“我梦见……没什么。”沈翊将脸埋入杜城腹部，能隔着薄薄的布料碰到他紧实的腹肌。半晌后他抬起脸，一脸怀念而深情地抚摸杜城的脸，目光一寸寸描摹他的五官。
“你的精神实在太差了，”杜城握住他的手，侧过脸吻上他的手心，“再睡会儿吧。”
沈翊摇头，目光一寸不离地看着他。
“你这样我很担心，再睡会儿吧。”
沈翊迟疑一会儿，还是点了点头，乖乖躺上床，只是眼睛仍不肯闭上，一直看着杜城，就好像怕他消失似的。
“睡吧，我就在这儿，不走。”杜城陪他躺上床，将他半搂入怀里，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。
沈翊于是放心地闭上眼，坠入梦乡。
杜城不会骗他，他说不走，那就肯定不会走。一定不会。
05.
沈翊睁开眼，天地间一片深深浅浅的红色。殷红的玫瑰花海绵延千万顷，火烧云布满天空，远处一个笔直伫立的人影是这世间唯二的生物。
那人侧身而立，唇角含笑，眉眼看不清楚，但沈翊不会认错。
“杜城……杜城！”
沈翊拔腿狂奔，火红的花海迅速向后退去，可他们之间的距离没有缩短丝毫。
“杜城，杜城……等、等我，我……”
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，玫瑰花刺划破了他的皮肤，鲜血涌出，染红了土壤。突然，他跌倒在地，再抬眼时，那道人影如雾消散，融入天边火红的云团。
“杜城！！！”
狂风乍起，玫瑰花瓣旋转着升上天空，红色的雨滴落下，沈翊仰面失声痛哭。
…………
“沈翊，你信我吗？”
“信。”
“九百九十九朵玫瑰，我爱你的心经久不变，你愿意将余生托付于我吗？无论世人认可与否，无论法律承认与否。”杜城目光温柔，声音低缓而郑重，“你愿意吗？”
…………
“沈翊，我爱你，还有，对不起……”
…………
雷声响彻天地，血色的云团散开又聚拢，狂风肆虐不止，小小的人影在地上缩成一团，嘶哑的泣音回荡，玫瑰色的梦境渐渐碎裂成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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